赵昭棣走过去对赵大翠道:“娘,我这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要不你帮我去厨房帮帮严梅婶子吧。”赵大翠空洞的眼神在听到赵昭棣叫她娘的时候聚了焦。她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她虽然每天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一旦有了目标,就有了方向。严梅见她进厨房,知道她要做事不能闲下来,也大大方方地把手里的活计交给她。赵大翠的情况她是知晓的,可怜她的同时也觉得赵昭棣实在有情有义。这人现在不发疯了还好,那发起疯来,可折腾人了。严梅忍不住对赵大翠说:“你呀,现在生病了,就要乖乖地好好吃药,别给那丫头添乱了,她照顾你是真的不容易。”赵大翠闷闷的点点头。心中愧疚,她之前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招娣为难了。严梅见她这幅失落的模样又觉得于心不忍。她只是觉得那丫头原在家中时就过得苦,这赵大翠虽然跟她有点血缘关系,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老娘都不愿管她,如今一个侄女来照顾她温饱已经是仁至义尽。更何况还得给她治病。她之前偶然间听了一耳朵,那赵瞎子说她吃的药可不便宜嘞。若是这赵大翠一个想不通又发起疯来,那不是折腾人吗?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对赵大翠说:“你绣活儿不是很好吗?那丫头下月初六就成亲了,你何不亲手帮她们做一件喜服?”“成亲?”赵大翠喃喃。“对啊。”严梅说:“就跟那个叫阿赖的小伙儿。”赵大翠高兴了。阿赖她是知道的,人长得好,身材也壮实。原来招娣真的没有嫁给那个鳏夫,好好好,太好了。她这就去做。赵大翠转身就要走。严梅一把拉住她:“诶,你别急啊。”“那做衣裳的布料和丝线你有了吗你就去。”赵大翠顿了顿,是哦,她还没买布和丝线呢。“你啊,把你要的东西告诉招娣,让她给你带回来再做也不迟。”可赵大翠却是摇摇头:“我要自己去买。”严梅大惊失色:“你可别瞎折腾了,你有钱吗?你认路吗?”“没有,但是你可以借给我,我慢慢还。”赵大翠一脸陈恳。严梅翻了个白眼:“我哪里有钱,你给招娣要去,她有。”吃过午饭后,赵大翠果然去给赵昭棣要钱了。严梅在厨房里收拾着残局,侧耳听着。赵昭棣有些惊讶的问:“你要银子干嘛?”赵大翠只说了两个字:“有用。”赵昭棣一噎:“那你要多少?”“二两。”赵大翠说。严梅嗤笑,这人果然是疯子,脑子都不好使。一开口就要二两,谁会舍得。可接下来就听赵昭棣说:“行。”严梅都惊呆了,这丫头莫不是傻了。那可是二两啊。赵昭棣找出二两银子给赵大翠问:“你可是要去县城买东西?我陪你去。”赵大翠摇头拒绝:“我要一个人去。”赵昭棣一楞,但还是耐心劝解道:“娘,还是我陪你去吧,我正好也要去县城里买东西。”赵大翠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我要一个人去。”“这村里有牛车,明早我就坐牛车去,你忙,别管我。”她现在看起来就跟正常人无异,说话有条有理。赵昭棣看她这副模样,也深知是说不通的了。没办法,只能妥协。“那好吧,我再给你几个铜板,你拿着坐车用。”放心当然是不可能放心的,只能麻烦阿赖一路偷偷跟着了。赵大翠第二天早早的就出了门,阿赖也一直尾随其后。下山的路赵大翠之前就走过几次,已经熟悉。到了村里后,村里人见她一副干净整齐的模样,都有些惊讶。但因为她的病,没人跟她说话。反倒是赵大翠,见了人都打招呼。村里人都觉得稀奇,这人怎么看怎么正常。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也没有避着不说话的道理。之前村里就有传言,山上那位把她姑母接回去养着了,看来是真的。如此看来,人家照顾得不错。众人心里多赵昭棣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有人问赵大翠:“大翠啊,你这病是好了?”谈及病情,赵大翠也不避讳:“没有,正吃着药呢。”大家了然的点点头。看来那丫头不仅照顾她,还给她治病了,真是个良善的。知道她病情稳定了,大家都打心底替她开心。便也一路话着家常:“那大翠,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赵大翠也不打算瞒大家,开心的说:“我闺女,要嫁人了,我要去镇上买两匹布,亲手给她做嫁衣。”说起她的女儿众人脸色大变,瞬间噤了声。赵大翠像是没发现众人的异常一般,自顾自的说着:“那丫头没嫁那鳏夫,找了个称头的小伙子,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她们懂了,这人的病是好了点,但还没好全。纷纷找借口离开。赵大翠到了村口坐牛车,见人就打招呼,有人问她上哪儿去,她就回答的和前面一样的说辞。众人都知道她还疯着,也就不敢多言。赵大伯赶着牛车到达村口后,赵大翠利落的上了车。牛车陆陆续续坐上了几个人,因为车兜还没坐满就得停着等一会儿。车里又上来了一个人,众人看到来人是谁,面上都有些尴尬。反倒是赵大翠,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和刚上牛车的人打招呼:“菊香,你也去县城啊?”众人尴尬得如坐针毡。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张勇厮混在一起的李寡妇。也是因为她吹了枕边风,那张勇才会把赵大翠彻底赶出家门。李菊香听到声音一愣,抬眼看到和她说话的人确实是赵大翠,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这死女人不是疯了吗?怎么这会儿看着跟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看到她不仅不像往日一般衣着破烂,状态疯癫,还打扮得体,特别是身上衣服的料子也不便宜,李菊香心里就嫉妒的发狂。凭什么?凭什么这个疯子被赶了出去还能过得比她好。如今竟还大大方方的跟她打招呼,更显得她不知廉耻。李菊香的心里的不舒服已经翻江倒海,反观赵大翠,风轻云淡,一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李菊香气的要死,却又无法发作,表情都憋的有些扭曲。车上的人对于李菊香的行径都感到不耻,所以没人和她搭话。且这种修罗场,大家都是耳观鼻鼻关心,只等看戏。赵大翠对李菊香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刚死了丈夫不久的时候,所以偶尔瞟过去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怜悯。看得李菊香直冒火。臭疯子这是什么眼神。可怜她?笑话,自个轮得到她可怜?但赵大翠规规矩矩的坐着,啥也没说,她还真不好发作,只能一个人在心里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