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王朝的继承人,必须是百里挑一的天之骄子。若是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人,就不能绵延子嗣。若是一个世家大族中只娶一个女人,则家族不能兴旺。古往今来,凡是经久不衰的家族,必是因其人丁兴旺。不然连年战火下,怎样保住血脉传承?”歪理。卫邀月这个现代人不敢苟同。“好,那既然都是生了孩子,为家族开枝散叶的女子。为何要分嫡庶贵贱?地位平等不可以吗?”“若是妻妾不分高低,谁又愿意听谁的?岂不是后宫大乱,宅中不得安宁?”卫邀月无力地叹了口气。万恶的封建社会,思想糟粕根深蒂固。即便是高风亮节的陆中丞,也从未想过这些的规定到底是对是错。卫邀月懒得与其争辩。她从怀中拿出先前的那个镯子,递到陆乘舟面前。“陆大人,这个还给你。那日情急之下,我是怕你真摔了它,才抢了过来。这么好的翡翠镯子,你还是好好收着吧。”陆乘舟接过镯子,举起来,自顾自地笑了。“我拿回来也是无用。”“怎么无用?你今后可以送长辈,送望晴,或是送其他女子。”陆乘舟将镯子拿到卫邀月眼前,指了指镯子内侧。那上面好像是刻了字。卫邀月接过来,仔细一看——那不是字,而是一道符咒。“这刻的是什么意思啊?”陆乘舟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是……保佑你早日安息,永安极乐。”卫邀月射过一道凉飕飕的目光去。你大爷的。她在心里骂陆乘舟。“你才永安极乐呢!”“可是那时,我在山里找了你许久,真的没有找到关于你活着的一丝痕迹。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所以买这个镯子的时候,就让工匠帮我刻了这几个字上去。”这祖母绿的镯子要是放在现代,怎么着也得有几十万了吧?卫邀月心疼不已。“刻了这样的字,还怎么转手卖出去啊……”陆乘舟单纯道:“就是因为如此才刻的。要是有盗墓贼去开你的棺材,见了这字,也就不屑拿走了。”“说得还挺有道理。”陆乘舟将镯子推回了卫邀月怀里。“所以你就收下吧。我拿回来也是无用。”卫邀月勉为其难地收下。又想起今日迎春花会,玉宁公主应该露过面才对。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的积尘中写写画画。“陆大人,我走后,你有没有遇见玉宁公主?””并未。”按照时间线来看,玉宁公主应该早已经喜欢上陆乘舟了。她那个爽快的性子,在宫宴上当中那么多人的面都敢直接表白,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卫邀月追问:“是不是你躲着她呢?”陆乘舟一脸的理直气壮,道:“何须躲避?别说她今日没来,就算她来了,陆某也自问没什么好躲。”“没来?!怎么会?”陆乘舟稍微往卫邀月这边倾了倾身。“太子殿下前两日被罚禁足,玉宁公主几次三番闹着向陛下求情,惹得陛下将她一并罚了禁足。”玉宁公主是太子燕琢的亲妹妹。此二人皆是皇后所出,感情十分深厚。太子突然被禁足,应当是与那日贺兰枭在他府里找到的东西有关。那天卫邀月说的那句话——【巽木东南表藏,话中有画。】短短一句话,藏着两个讯息。第一,东南方向的勉业殿里,藏着太子的私生子。第二,勉业殿里的话本里,藏着赤地舆图。无论贺兰枭找到哪一样,都足够拿捏太子。可若是因为私生子的事,景帝绝对不会只是罚他禁足这么简单。卫邀月问:“我可不可以知道,太子殿下是因何被罚的?”“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事。太子殿下他在青云台私藏赤地舆图。此图关乎征伐赤尧,意义非常。不过贺兰将军只在他府中搜到了舆图的上卷。据殿下自己说,他之所以将上卷藏起来未呈送陛下,是为了继续寻找下卷,待搜寻齐整,才好给陛下一份大礼。故而,此事只是以区区禁足收场。”燕琢只得了上卷是真,想呈给景帝是假。只是卫邀月想不明白——贺兰枭为什么没有将私生子的事捅到景帝那里?难道说他没发现?聂承欢扮作童仆,借洒扫之名,日日落日之后入勉业殿读书。这是她书里的设定。没有意外的话,那日聂承欢一定也在。就算他装得个童仆模样,贺兰枭那么狡诈多谋,难道会没有识破?越想越想不通。卫邀月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戳了几下。“哎不对。今天太子分明出来了啊。”“嗯。”陆乘舟点头道:“陛下特许太子殿下今日出青云台,就是因为这迎春花会。陛下为太子寻了个上佳的太子妃人选,想借今日机会,想让这二人相熟起来。”卫邀月两眼一亮:“谁?”陆乘舟却愁云惨淡道:“我表妹,许子茵。”这个情节倒是没什么大变数。虽然书中写的场合不是迎春花会,但是太子和许子茵确实有过这么一段情缘。想到后来会发生的事情,卫邀月心里有些复杂。卫邀月心里渐渐有种快要溺水的窒息感。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面对着恶意满满的秦姑姑,横眉冷对的大反派贺兰枭,却没有现在这般恐惧。因为那个时候,她自诩手拿剧本,一切都尽在掌控。而今,许多情节都已改变,许多人物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今后的故事会向何处发展,她这个作者自己都不敢笃定。陆乘舟、贺兰枭、燕琢……这些盛都了不得的大人物们,是曾经书中那个卫邀月可望不可即的日月。然而冥冥之中,她这个微末之人,好像已经与这些人的命运交集在了一起。贺兰枭这个大反派,真的还会像书里写的那样……“哎不对!贺兰枭!?”卫邀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陆乘舟被冷不丁吓了一跳:“贺兰将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