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就道出了，其中缘由。“你这儿马儿体型高大，性格桀骜，陌生人喂它普通的马料，它压根看都不看一眼，我也是拿了店中最好的马料过来，它才张了金口。”“想必之前在马贩手中也是如此，加之马贩需要把它养好才会有人买，所以在给料这方面应当也是下了血本的。”“这种事情，马贩自然不可能跟你们言明，这也就导致你们不知情。”“只用普通马料喂养，就算他吃，肯定也不会吃太多，你瞧，这不明显就瘦了，肉都松了。”伙计轻松捏起黑风腹部的一层皮肉，确实没了之前的紧实感。这马儿拉回家以后，就一直是阿赖在照料，马料也是村长家赞助的，所以赵昭棣完全不清楚情况。赵昭棣看了阿赖一眼，想询问一二，但终是忍住了。算了，这个呆子，别浪费口舌。他要是能发现得了不对，也轮不到这驿站的伙计现下来说了。伙计又继续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说：“这马儿吃的少，营养自然就跟不上，消瘦的同时，这毛发也会失去光泽，这多方因素下来，可不就没有你买的时候漂亮了。”马儿内心：谢谢老铁为我发声。赵昭棣先前看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这会儿被这小伙计点破，再一看，还真是这样。当时就看中这马儿块头大，长得骏，连毛发都油光水滑的，不同凡品。如今……短短几天，便已经是另一番模样。赵昭棣在心底把那个马贩吐槽了个遍，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马贩定是想着说了马儿要吃好料的情况会影响售卖，这才选择隐瞒。可赵昭棣既然买了这马儿，便会把它当成家里的一份子，对马料这种最基本的需求，是必须要满足的。还好来了这驿站，被这懂行的人一语道破，不然这马被她彻底养废了她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赵昭棣也是个人精，知道伙计主动跟她说这些，就是为了卖马料。这银子都到了人家手里，已经是失了先机。无奸不商，这人知道她有钱，且也需要好马料，必然会抬高价格。此情此景，她就算着急买好的马料，也得先稳住姿态。不可操之过急。赵昭棣不慌不忙的问：“那依你之见……”伙计一愣。这怎么还要问他？此时此刻，这小姑娘不应该赶紧问他这店里上好的草料可否出售吗？既然人家不问，只有他主动说了。“本店就有这上好的草料，刚才已经喂过你的马儿，它吃的很香。”“客官你看，可需要带上一些？”赵昭棣满意的笑了笑，这买卖之间的博弈就是如此。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若赵昭棣先开口询问店中的草料可卖，她就落了她想买的东西对方有的下风，于谈价不利。反之亦是如此。如今伙计先开口询问，就变成了他们店有这种草料要卖，赵昭棣又恰好需要，但买不买的主动权依然掌握在她手里。赵昭棣问：“怎么卖的？”“上好的马料七钱银子一袋，一袋一百斤。”七钱银子就是七百文。一袋一百斤，算下来就是七文钱一斤。这什么杂质都没有的精米白面也才十二文钱一斤，掺有麦麸的糙米也才七文钱一斤。一个马料还能贵过人吃的去吗？再说了，人一顿才吃多大点米，这马一顿得吃多少斤料。这么算下来，可真是不便宜。丫的这绝对是看着自个有钱便开始宰客了。想得美。赵昭棣皮笑肉不笑的道：“算了，太贵了，我们去别家看看，你给我们找钱吧。”“诶，别啊。”伙计一听这话就急了：“这贵有贵的道理。”伙计拿来上好的马料给赵昭棣瞧：“你看这马料里的苜蓿草，是从边境之地运来的，马儿的气候独特，光照时间长，长出来的苜蓿草质地柔软，茎粗叶嫩，养分充足。”“马儿吃了，不仅肠胃舒坦，毛色也能变得油光水滑。”“可比那些秸秆干草做的好多了。”赵昭棣凑近了瞧，其实她也不懂，但这马料确定能闻到一股清香之气。伙计见她有兴趣，又继续介绍起来：“你也看到了，这料里不仅有草，还配了些黑豆，玉米，麦麸和甘草。”“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这甘草可是好东西，有清热去火的功效，马儿吃了，不容易上火生病，还能开胃健脾，好吸收。”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但赵昭棣都不会轻易听她忽悠的。她指着那半袋子马料说：“你说的倒是天花乱坠，但这料里的主要成分就是这苜蓿草，这玩意儿就算真是从边疆地区来的，也是长在路边的野草而已，还能贵过大米去吗？”“你这价格，若能便宜，我便考虑考虑，若便宜不了我就去别处看看。”驿站的伙计见赵昭棣不是那等好忽悠之辈，且态度坚决，伸出五个手指。“五钱，再少就不能够了，你的马儿恰好就是吃了七斤草料，三十五文，你若还是不信，大可去别处对比一番。”七斤草料，他是一点也没虚报，毕竟那人高马大的大汉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不去喝茶什么的。赵昭棣心中冷笑，这一下就便宜了二百文，可真够黑的。不过做生意嘛，她也能理解，逮到一个算一个呗。只是这五文钱一斤，本就是来这驿站投喂的价格。数量上没有可比性不说，这驿站还得提供场地，除此之外，人工，打扫哪样不是成本。真当她傻是吧。赵昭棣直接回了一个价格：“三钱半，能成就装一袋我带回去试试，不成就拉倒！”“我虽是第一次养马，对这其中种种不太了解，但也是在生意场上做惯了的，你想蒙我，怕是不成。”她虽然还没有做过什么大生意，也没去过几个地方。但只要气势在，能唬住人就成。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三钱半，价格直接腰斩。赵昭棣砍价向来如此。她虽然做生意的时间不长，但有着前世的阅历，对于拿捏人心这一点，她向来都是做到极致的。伙计被说得one愣one愣的。他以为，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又出手阔绰，且对这养马是一窍不通，应当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这种人，就是一头上好的肥羊，难得遇上。此时不宰，更待何时。只是没想到，对方竟是个行家，不然给出的价格不会这么准确。三钱五，正是这马料的最低价。正在赵昭棣以为她砍价太狠，人家不会接受的时候，那伙计说了一个字：“成交。”赵昭棣嘴角一抽，真真是应了那句，只要人胆大，价格随便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