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杰森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鼓励，“没有在那里生活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不过，”他对上提姆暗含失落的双眼，“既然你邀请了，那我也不能拒绝你的好意。”
提姆的双眼又亮起来，明亮双眸像一潭池水，被绯红鱼尾搅出飞溅水花。他刚准备开口，另一个人插了过来。“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的谈话？”
来人相貌英俊，面上无时无刻不挂着一丝轻佻的笑意。他俏皮地眨眨眼，甜腻的糖浆顺着那眼神能淌进人的心底。
“韦恩先生。”提姆向他颔首致意。哥谭第一的奥斯卡影帝像是见到什么老友一样揽住提姆的肩膀，“嘿，看看这孩子，我们上次见面你还是个孩子呢！德雷克家的总裁真是年少有为啊！”
提姆任由布鲁斯挂在自己身上自由发挥表演天赋，眼角余光暗暗瞟着布鲁斯脸上的杰森同款遮暇，并把它们和蝙蝠侠夜巡中发生的战斗一一对上号。
“看看这是谁，布鲁西，我以为你应该还在哪个漂亮姑娘的床上？能让你记得来暗示开会，想必是一个贤惠的好女人，”杰森脸上的笑容比面对提姆时虚伪一千倍。他伸出手和布鲁斯友好地握握，明明两个人都没怎么用力，但提姆就是从里面看出了剑拔弩张的气势。
这么一闹提姆才想起来，作为哥谭底下黑暗势力的掌控者，红头罩和蝙蝠侠也不是没有打过架，虽然他们大部分时候都相安无事，甚至偶尔可以合作处理同一个案件，但挑衅蝙蝠侠已经是红头罩的标志乐趣之一了。另一个标志乐趣是和其它义警、罪犯调情。
布鲁斯遗憾地摇头，“你的消息不太灵通，杰伊。玛丽上个星期才甩了我，她宣称会感知自己身边所有的姐妹们不要受我这个负心汉蒙蔽。”
“别逗了，我们都知道她们抗拒不了你的魅力。”杰森皮笑肉不笑，可能有嫉妒的因素在里面，他状似开怀地拍拍布鲁斯的脸，“看看你这张漂亮脸蛋，有谁能拒绝你呢？”
“我面前可就站着一个，”布鲁斯抛出一个wink，“我们的杰伊看起来手段熟练，但我们都知道他很羞涩。”
杰森的笑容僵硬了，提姆赶在话题变得自己不太高兴之前分开了两个人，“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等到结束再聊也不迟。”
“你说得对，我们先要把这个难熬的会议结束再说。”布鲁斯看似愁苦地感叹一声。提姆清楚等到会议一结束这家伙就会不见踪影。他相信大名鼎鼎的蝙蝠侠是真心为工作和加班而烦恼着。
果然，会议一结束，场地里就再也见不到布鲁斯的人影。这场会议宣布了东区建设计划会配合政府规划，前期先在哥谭进行福利院与寄养家庭的规整检查，图书馆、博物馆等公共设施的建设也将提上议程，在完善东区基础设施的同时，解决哥谭底层人民的一部分就业问题。
提姆高高兴兴地去找了杰森。没有布鲁斯在身边，杰森的表情沉淀不少，不再是浮夸的大动作，面对提姆的笑容更鲜活和真诚。杰森的司机提前回去了，伊莲恩开车送他们去东区。
尽管那一瞬间很短暂，但提姆没错过杰森与伊莲恩视线相交时的深意。他暗暗将对伊莲恩背景的调查提上日程。并非是失去了对她的信任，只是在提姆识破杰森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像是被开启了某个开关一样，对搜集他人的资料产生了极大兴趣和动力。
不管是杰森还是红头罩的资料都已经被他查出来好几个G。这一点要感谢提姆的黑客技术，虽然作为总裁这显得很不务正业。
他们在犯罪巷附近下了车。提姆曾经对这里的地形了若指掌，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抱着相机追随蝙蝠侠与罗宾的身影在哥谭的每一寸阴影中潜行。
后来他回到了那间安全的豪宅，他空荡荡的家，提姆变成了展览柜里摆出的优秀样品，过着常人羡慕的循规蹈矩的生活。他知道自己的天性不是这样，但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杰森深呼吸一口气，他的笑容仍然甜蜜而轻松，但眼底却多了别的情绪。他看着这里的目光像国王巡视他的领土。
提姆知道杰森的过去，虽然他的档案被抹得干干净净，但提姆还是凭借没被清理干净的边角料拼凑出了他的人生。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失去，在这里挣扎。杰森的根扎在这里，他是犯罪巷的孩子，是哥谭的孩子。
他们没再说话，似乎是那些脸色蜡黄身形瘦削的人们和穿着露出大脚趾破鞋的孩童消磨了他们对话的兴趣。他们只是并肩在这里慢腾腾地走着，凉风卷起垃圾袋挂到了提姆的胳膊肘上，他抬手将它弄下来，丢进垃圾桶里。
杰森突然开口，“我小时候住在这里。”
提姆静静地看着怔愣的男人，后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起了一个头，却不说下文。这时候他的表情是纯粹的，带了难以察觉的茫然，所有情绪被沉淀在最底下，时间的波澜归于平静，显出他真正的样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