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浦村还是那个竹浦村,白日炊烟袅袅,夜间恬美安谧。澜河流水潺潺,浇灌了这块土地,孕育了在此地生生不息的村民。
也偶有邻里纠纷,几方人为家长里短亦或鸡毛蒜皮之事吵得脸红脖子粗,不惜日行几十里互相揪嚷着来到县衙,向青天大老爷讨上一个公道。
金岁言怎么都料想不到,平和且烟火气满溢的竹浦村,会出这么一桩骇人听闻的案子。
剩下的事,毋需朱家媳妇多说,她已经猜到七七八八。
升米恩斗米仇,横死的朱老二也许到死前都不敢相信,他这辈子会死在自己亲弟弟手上。
屋内,才七八岁大的男娃从隐隐啜泣逐渐转为嚎啕大哭,口中含糊不清,好似在呼唤爹爹,又好似在叫着二叔。
虚掩的门开了,烛光在地上投下一块平整的光斑,薛大人缓步走出,与平日里永远挺立的身姿不同,他跨出门来时,微微勾下头。
金岁言回头看他,问道:“孩子都知道了?”
薛南弦点头。
“薛大人,我不明白”,金岁言质问:“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穷凶极恶,能够手刃亲人的恶徒,到底有什么意义?”
薛南弦看着她,没说话。
良久,他转移了视线,望向远处,微收的下巴再次扬起:“朱老幺的父亲大概也死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张了张嘴,并没有太过震惊。
“尸首在哪?”金岁言问。
“这便要问凶手了。”
朱老幺还在呼呼大睡,隔着房门都能听到他鼾声如雷。此时不由打了个冷噤,迷糊间抓了被子裹紧。
只听“砰”得一声,门被撞开,朱老幺睁开惺忪睡眼,人还没清醒,就被扯着衣领子提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是谁?”黑暗中他不清来人,但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者不善,本能地害怕起来。
那人桀桀冷笑,将他一把扔下了床榻。
“这……这里是衙门,你你你敢胡来?”
朱老幺连滚带爬想要冲出屋子求救,被人提着脚腕拽了回来,额头狠狠磕在了地上。
“我既然能人不知鬼不觉进你屋子,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吗?”
他掐着朱老幺的后脖字,将人扶正,毒舌吐信一般游到了朱老幺的耳旁,呼吸喷附其上,令人魂飞魄散。